狡兔有三窟之UL窟

※連隊時代有
　劫影、茨組、閃犬師徒組有

*菸、酒與咖啡

那個時候根據地在小鎮附近，偶爾放假時他們會結伴到鎮裡去閒晃。說不上是訓練出來的結果，作戰時如果不一起行動互相支援很容易喪命，而這舉動就像是那些面對屠戮的反射動作
的延伸。
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，他們－－無論是誰－－都逐漸遺忘了年齡背後所代表的扭曲。
像是弗雷特里西感慨的那樣。他們這個年紀的小鬼本來就該成群結隊的行動、一起冒險、一起闖禍、一起死不認錯。
但是那部分的他們已經遺落在更遙遠的過去。

××

利恩一直以為他們夠大了。環境迫使著他們成長，在那種年紀不該有的殺伐和血腥，面對生命的過度戒備。
而對於尋常的小鬼們來說，連隊中即使是訓練生，在他們眼裡也像是披以英雄外衣的救世主。
因為這樣他們常常在放假的時候義務勞動，除了陪那些還要更小的、不需要也不應該知道災難的小孩子玩，擔任負責調停吵架的裁判等等。附近村落裡的孩子還那麼小，小的不該知道
任何他們不知道的事情。
古魯瓦爾多姿態懶散的坐在樹下看書，幾個小鬼想湊過去，被布列依斯拉走。沒有人認為小孩子需要看那種解剖相關的書籍。銀髮少年被幾個小女孩拉著編花環玩，聽說他以前也會幫
他妹妹編。
艾伯李斯特在替另外幾個小鬼指導作業（或者那叫做打手）而艾依查庫在陪其他小鬼玩。阿貝爾似乎被一對吵架的兄弟纏上了，正在調停。

那一天的天氣也很好。
藍色的天空延伸到很遙遠的彼端去，彷彿沒有盡頭。利恩想起荒野之上。
但那已經不一樣了。
暴風襲捲過的地方留下他的足跡，然後又被紅色掩蓋。
而阿奇波爾多藍色的菸霧像是引導一樣，不知不覺間他也踏進了同樣的地方。

×

伯恩哈德喝咖啡、弗雷特里西喜歡酒而阿奇波爾多抽菸。
在面前引導的人們握有著那些成人的表徵，在被污染過的世界裡宛如某種風向標，對於被急切期望長大的孩子們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。

「還太早囉。」
低沉醇厚的嗓音從背後傳來，帶著一點笑意和惡質。
利恩被嗆了好大一下，顫巍巍地轉頭，果然看見阿奇波爾多抱著雙臂站在那邊，蓄著髭鬚的唇角微勾，好整以瑕地望著他。
「阿奇、……」少年瞪大眼。
男人大步走過來，帶著煙硝和菸草，混合著皮革的味道，小小的休息室隔間裡立刻被那種氣味侵入填滿。大衣衣角從身旁擦過去，帶起小小的氣流。
阿奇波爾多輕巧地抽走利恩手上才抽了一口的菸，叼進嘴裡。男人雙眼微瞇，「現在學抽菸太早了，利恩。」
「……你又知道。」緩慢地吐了一口氣，利恩垂眼，啐了一口。
「嗯？」
「今天早上弗雷教官不是還說我們已經都不小了，要負起什麼責任啦巴拉巴拉的，現在又說太小了。誰知道標準啊？」少年攤攤手，標準的無賴架勢讓阿奇波爾多露出莞爾的表情，「
反正我們的年紀只會隨你們的需要變化吧。」
「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這種說話方式了。」阿奇波爾多用力揉揉利恩的頭，把那頭鮮豔的紅髮給弄亂了，手掌下的少年掙扎著抗議，男人將菸拿出來，苦澀的氣味再次逸出，「不是這
樣的。」
「哪有不是……」細小的抱怨從手底傳出，他幾乎可以想見利恩扁嘴的模樣。
阿奇波爾多挪開自己的手，正面迎上少年的瞪視，「不過你就原諒他吧。這也算是大人的私心啊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」利恩沒有推拒阿奇波爾多攬上自己肩膀的手，從善如流地跟著男人步出隔間。
「這個嘛、…」那個男人擺出若有所思的表情，然後將菸又放進嘴裡，「…你還太小了。」
「阿奇波爾多！」

×

之後也就像是那樣。
還是沒有人明白到底哪裡不一樣。利恩想或許他們還不夠大、不夠大到能夠被認可的程度，但是怎麼樣的成長才能夠到達大人的標準？
他看見艾伯李斯特在鎮上買咖啡，後來失眠了一整個晚上被伯恩哈德發現，接著逃不了一頓教訓；也看見過艾依查庫盯著弗雷特里西的酒瓶若有所思。

後來的日子裡和渦的戰鬥持續著。
他們學會越來越多戰鬥的技巧，或者該稱為保命的手段。傷口癒合的每次都好像一起帶走了些什麼，新生的皮膚血肉也將某些東西漸漸覆蓋過去。
利恩有一次在離鎮上不遠的地方發現一袋彈珠，已經暗沉混濁的玻璃球上沾染著乾涸血跡。
一起行動的阿貝爾凝重著臉查看附近，最後在草叢裡拉出一個孩子的屍體。
那是曾經和艾依查庫玩鬧過的鎮裡的孩子，利恩記得他的妹妹說過喜歡紫色的花，所以和布列依斯一起做了乾燥花當作書籤給古魯瓦爾多，利恩幫他做過木雕勞作、甚至那個死去孩子
連作業還是艾伯李斯特寫的。
他們通報了巡視的隊員，然後回到駐紮地。

幾天後，那個鎮的外郊出現渦，雖然連隊很快的出動，但仍然損失了許多生命。他們站在斷垣殘瓦裡，看見破碎的紫色花環躺在屍體下。

×

某一天晚上利恩經過教官室時，看見同小組的少年。

艾依查庫看著只剩下一點點的杯底，湛藍的眼有些黯淡，「教官，我可以喝一點嗎？」
弗雷特里西挑挑眉，在少年面前笑著把酒杯拿起來一飲而盡。
「不可以。」男人這麼笑著說著，綠色眼底含著一些艾依查庫懵懵然還不能懂的情緒，「就是因為只剩下一點點，所以才不行啊。」

××

艾伯李斯特在陽台上看見利恩。
濃稠的夜色像水一樣冰涼，只有一點微弱的火苗在夜裡燃起彷彿微光。
推了推眼鏡，艾伯李斯特走過去，在距離對方一隻上臂左右的地方停下來，並以同樣的姿勢靠在欄杆上。
菸的味道有些刺鼻，也有些熟悉。
「你不睡喔？」利恩叼著菸而有些含糊的聲線沉沉地傳入耳中。
「睡前喝了咖啡，現在沒睡意。」艾伯李斯特也沒有看他，只是自顧自地望著一片黑暗的眼前。
「艾依查庫呢？」
「他喝了酒，正好睡呢。」
直到眼睛適應了之後開始能夠依稀看見一些藏在夜色中的輪廓。他不知道利恩在看什麼，所以也不覺得自己的視線有聚焦在什麼地方。
硬要說的話，就是已經想不起來的部分了吧。
「……阿奇波爾多呢？」
「睡了。」紅髮青年百無聊賴地拋著打火機玩，吐出來的字句隨興而敷衍。

那些他們的引導者連一點點也希望留下來給予他們的東西，最後還是都沒能留存下來。
菸、酒、咖啡。
以及逐漸步向毀滅的未來。

END